张含睿译评

（图片来源：奥地利新闻报）

“尽管G20峰会将消耗一部分印度在2023年的外交资源，但印度不能把目光从俄乌冲突所引发的大国格局重大转变上移开。”回顾历史，印度著名战略家拉贾·莫汉指出，多边主义固然有其自身逻辑，但很少能超越大国之间的动态博弈。全球权力格局不可避免地受到俄乌冲突的影响，并对印度产生挑战。

当大国间开展合作时，实现多边主义水到渠成，而当它们放弃合作时，失败的阴云就会出现。冷战结束后大国间相对和谐的三十年间，国际社会在多边主义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莫汉认为，随着大国斗争日益激烈，达成多边协议的前景已经尤为暗淡。在经济和政治方面，大国间的冲突已经尖锐化，这使得印度担任G20轮值主席国的工作更具挑战性。对印度来说，2023年既要兼顾多边外交，也需适应大国关系可能出现的历史性转变。俄乌冲突的结局或其和平解决的方案，仍是2023年的决定性变量。以史为鉴，莫汉指出重大的国家间对峙总会重塑大国关系进而重构国际体系，俄乌冲突也不会例外。第一次世界大战见证了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和俄罗斯帝国的瓦解，还帮助无产阶级组建了苏联。而欧洲也诞生了新的国家，亚洲民族主义思潮也在不断演进。第二次世界大战加速了欧洲殖民主义的消亡，预示着美国和苏联作为“超级大国”的崛起。在去殖民化进程中，亚非有许多新兴国家宣布独立。冷战引发了苏联的解体，缩减了其在东欧和中欧的势力范围，并导致了“单极时代”的产生。冷战后的大规模经济依存时代见证了中国的迅速崛起，以及印度作为一个主要大国的缓慢但清晰的发展脚步。90年代对单极秩序表示默认的俄罗斯和中国，在21世纪开始坚决反对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欧洲专注于加强其经济和政治一体化，并寻求从美国获得更大的战略自主权。在过去十年里，随着中俄关系的不断密切，双方日渐相信美国明显的衰落是真实且不可逆的。这一判断使普京认为可乘机攫取乌克兰领土主权。西方国家看似混乱的政治局面也使得中国政策制定者产生信心，致使其支持普京重新安排欧洲地区安全秩序的企图。在2022年2月24日普京入侵乌克兰前不到三周，中俄公开提出彼此合作关系“无上限”。

莫汉表示，随着俄罗斯本应在几周内结束的“特别军事行动”拖到2023年，一些早期结论已经产生。首先，随着战争成本的上升，外交手段将在2023年占据上风。双方在谈论和平的同时也在为度过严冬做准备。弥合俄乌谈判立场之间的鸿沟将是2023年世界外交事务的主要议题。其次，无论最终解决方案的性质如何，俄罗斯都会在这场军事灾难中走向衰弱。普京意欲在对乌行动中获得更大利益，并试图遏制北约东扩，但事与愿违。这场冲突巩固了乌克兰的国家主权，北约的势力范围也辐射至瑞典和芬兰。第三，这场冲突还表明，尽管欧盟的经济规模是俄的10倍，但欧洲无力抵御俄罗斯。短期内而言，欧洲仍将依赖美国抵御推行扩张主义的俄罗斯。欧洲渐弱的同时北约却在增强。第四，美国正成为俄乌冲突的最大赢家。美国石油公司正从高能源价格中大捞一笔。美国武器如“海马斯”高机动火箭炮系统(HIMARS)和其高科技公司的产品，如SpaceX公司的星链卫星系统（Starlink）和Palantir公司的算法系统，积极地塑造了有利于乌克兰的战场形势，乌克兰在这场冲突中原是不被看好的一方。更重要的是，美国虽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却影响着俄乌对峙走向，并在缔造乌克兰和平条件方面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尽管世界不会回到上世纪90年代的“单极时刻”，但美国正在地缘政治混战中脱颖而出。得益于欧洲和亚洲的得力盟友和伙伴，美国完全有能力同时对俄罗斯和中国施压。第五，由于中俄的“过度扩张”，美国已经成为受到俄罗斯和中国“欺凌”的中等国家的宝贵伙伴。俄罗斯在欧洲的扩张主义和中国在亚洲的“侵略性”迫使德国和日本增加其国防开支。波兰、澳大利亚和韩国已经开始实施其雄心勃勃的区域安全政策。第六，若说中国最初在乌克兰问题上对俄的支持是一个“失误”，目前其仍有机会亡羊补牢。首先，中国应该避免武力支持俄罗斯，这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其次，莫汉指出，中国完全可以通过扩大在中亚的影响力从俄罗斯对乌行动的错误中获益。他观察到，中国一边与美国展开对话，一边“抱怨”美国的遏华计划。中方有意引导中美关系重回正轨，但暂无证据表明中方已做好与日本和印度等邻国交好的准备。第七，长期依赖俄罗斯提供地区力量平衡的印度将不得不重新规划其大国政策。对此莫汉颇有信心，因为印度正在改善与美国和欧洲的关系，并注重国防伙伴关系的多元化。另外他也指出，印度必须提高国家实力、发展国际伙伴关系，以阻止中国在两国边界上的“侵略行动”，同时也应平衡中国在印太地区的力量。莫汉强调，印度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其当前的经济政治优势会持续下去。

最后，莫汉认为世界不太可能回到印度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所习惯的多极化时代。他对印度担任G20轮值主席国可能取得的外交成就作出较为保守的预期，表示印若能凭借G20机制发挥领导力，以防止多边体系的完全崩溃，并在部分问题上力促大国间达成共识，就已是显著的成功。同时，他认为，相较于已严重分裂的G20，全球秩序的新规则更可能诞生于七国集团等志同道合的集团之中。

（审校：孙小涵  编辑：祝嘉聪）

原文于1月10日发表于《印度快报》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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