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涵译评

（图片来源：美联社）

11月15日，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官网发布了学会高级研究员坦维·马丹（Tanvi Madan）与印度战略专家阿肖克·马利克（Ashok Malik）的对谈音频，两位专家围绕“印中经济关系——印度的机遇及其脆弱性”这一主题就当前印中经济关系展开了讨论。周报小组特摘取对谈部分内容进行编译，文内观点仅供参考。

马丹首先邀请马利克先生就本世纪以来的印中经济关系进行总体概括。马利克指出，在本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间，当印中两国都处于经济增长时期，双边经济关系洋溢着“乐观情绪”。中国逐步成长为制造业大国，而印度仍是服务业为主的经济体，“制造业似乎有一些希望，但又尚未完全实现”，但人们往往寄希望于两国在经济上的互补性能够使双方凝聚在一起。尽管印度的GDP在快速增长，但中国的增长速度更快、规模更大。而自莫迪执政以来，印中增速的不平衡已经越来越明显，特别是印度制造业“空心化”现象越来越严重，印度制造业对于中国的依赖已经日益增加。当中国的手机、电脑以及玩具甚至是煎锅进入印度市场时，中国制造业虽然对印度消费繁荣注入了活力，但这种现象也造成了两国经济关系的失衡，并“带来了潜在的安全风险”。一些印度人认为，中国终究会认识到印度市场的规模和潜力，因此也会为印度向中国出口商品创造一些空间，特别是在药物、IT服务、食品和乳品等领域。莫迪上任之初，曾寻求放宽对于中国人的商务签证，以求降低印中贸易中的不平衡程度。但是，“这个赌注尚未兑现”，享誉全世界的印度药品和IT服务在中国没有通过考验，“显然是存在着非关税壁垒和各类障碍”。此后发生的印中边界冲突以及中国在疫情期间对于供应链的“封锁”，都使得印度对中国采取了更为强硬的态度，苏杰生和莫迪分别在2012年和2014年所阐述的有关印中关系的理想主义情怀都已经不复存在。

对此，马丹表示认可，称“其他国家对于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已经从持乐观态度转向实用主义导向”，并请马利克就当前印中经济关系进行评估。马利克认为，拥有可靠的弹性供应链以及透明且值得信赖的技术已经成为超越价格和成本要求的重要因素，甚至已经被纳入国家安全架构，因此人们需要对在中国“进行过度投资”保持警惕。其次，印度制造业正在逐步崛起，尽管离赶上或者接近中国还很远，但是至少要能制造一些印度人民日常需要和使用的产品，并逐步成为全球制造业价值链的一部分，特别是在电子产品领域。再次，中国基建的成效似乎让世界为之喝彩，但或许人们应该发问，“是否应该让中国人来修建港口或者道路”。人们看到中国的基建项目在很多国家包括南亚国家都取得了一定成功，中国与这些国家也似乎建立了一定的依存关系，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有些项目不符合商业逻辑，反而政治和战略意义更为突出”，“有时中国的基建项目使本就非常脆弱的政体变得更为摇摇欲坠”，中国模式并没有有效地在这些国家普及开来。

随后，马丹强调，在过去几年间印度政府已经采取了一系列降低风险的举措，早在2020年印中边界冲突前，印度就已经开始就中资企业在印度的投资活动进行某些限制，如针对TikTok等应用程序以及华为等电信设备的限制性举措。由此，她邀请马利克就这些限制性举措的施行来分析其对印中关系的影响。马利克认为，首先目前很多国家包括印度在内都已经在采用各种方法逐步“降低对于中国的依赖”，从而降低地缘政治格局演变对于供应链的冲击风险。其次，在2020年印中边界冲突后，印度各级政府已经充分意识到把基建项目交由中企承建的风险，因此中企能够拿到的项目会越来越少。第三，2020年后边界冲突是“中国撕毁了90年代以来的边界协议”，“将军队部署在不该部署的地方”，“印度不得不付出了一些代价”，因此2020年后印度在试图从经济上“让中国付出代价”，包括将中国对印度的直接投资转变为需要进行额外审查的投资类别。印度官方声称这种政策是面向“一切与印度有陆地边界的国家”，但实际上这就是针对中国，因为孟加拉国和巴基斯坦都没有向印度提供大笔直接投资。从这三点来看，尽管印度制造业还处于相当初级的阶段，但只要最终生产线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印度，印度就会逐步完成供应链多元化、去风险化以及“对华脱钩”的过程。印度正在经历一个学习摸索的阶段，但马利克强调此时一定要“坚定降低对华依赖的决心”，特别是在关键技术领域。

最后，马丹邀请马利克就印度的各类去风险化举措对伙伴国家公司的影响分享观点。马利克认为，很多跨国公司从当前地缘政治变动中看到了印度作为中国替代品的潜力。不少国家认为，印度政府展现出了极强的吸纳别国产业链价值链的意愿，并且推出了一系列补贴的激励计划，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印度要素市场改革缺失的痼疾。尽管印度目前还不是生产成本最低的地方，但是其所展现出的潜力已经足以使一些跨国企业将寻求中国的替代品的目光转向印度。近年来，印度与美国以及整个西方世界关系逐步升温，不少公司都认为这种地缘政治利好能为企业经营带来更多红利，而这也将成为印度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在经济领域的最大优势。

（审校：畅爽  编辑：段染）

原文于11月15日发布于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官网

https://www.brookings.edu/articles/indias-economic-ties-with-china-opportunity-or-vulnerability/